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鸢尾花的甜腻，苏晚在心跳监护仪的警报声中睁开眼。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碎片，在她手背的输液管上投下栅栏状阴影。无名指上的黑钻戒指硌着掌心，让她想起昏迷时耳边那句低语："这是顾家儿媳的镣铐。"

"您昏迷时心率降到30。"护士调整着点滴速度，橡胶手套蹭过她锁骨处的纱布，"顾总抽了600cc血给您急救。"

苏晚猛地扯开病号服，淡粉色缝合线在锁骨疤痕上蜿蜒。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夜——男人染血的手按在她颈动脉，说这道疤会成为他们的契约。她抓起床头柜的玻璃水杯，在反光中看见自己脖颈上多出的暗红咬痕。

"苏小姐恢复得比预期快。"

雪茄的气息拂过后颈，苏晚转身时撞进一片檀香味的胸膛。顾霆琛单手撑在床头，黑色衬衫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，喉结下方的抓痕渗着血珠。他指尖夹着未点燃的雪茄，目光扫过她脖颈纱布："牙印比三年前浅了0.3毫米。"

监护仪再度发出尖锐鸣响。苏晚攥紧染血的婚纱碎片，突然轻笑："顾总喉结上的伤口，需要破伤风疫苗吗？"

男人瞳孔骤缩，虎口处的咬痕暴起青筋。他扯开领带俯身逼近，苏晚在皮革与血腥味中嗅到一丝茉莉香——和她车祸后开始用的沐浴露完全相同。这个发现让她脊椎发凉，十七岁那场车祸后，她的所有生活用品都是林薇薇准备的。

"你究竟......"顾霆琛的质问被瓷器碎裂声打断。

林薇薇捧着百合僵在门口，香槟色裙摆沾着酒店地毯的绒毛。她脖颈处的茉莉香水味瞬间充斥病房，却混着夜市地摊货的刺鼻。苏晚突然抓住她手腕，指甲陷进那些新鲜的淤青："仁爱医院精神科VIP病房，每天下午三点注射劳拉西泮的感觉如何？"

"姐姐在说什么呀。"林薇薇眼眶泛红，choker滑落露出锁骨贴片。她伸手整理时，月牙形疤痕在医用胶布下若隐若现——和顾家祠堂供奉的失踪千金画像上的胎记分毫不差。

顾霆琛突然低笑出声。他扯开衬衫，心口狰狞的刀疤暴露在冷气中："苏小姐这份大礼，够换顾氏10%的股份。"甩出的文件飘落在百合花上，意大利语解约函的钢印压碎了花瓣。

林薇薇手中的花盆轰然坠地。

霓虹在顾氏大厦玻璃幕墙上流淌，苏晚踩着十厘米红底高跟鞋走进顶层会议室。束腰礼服下的纱布渗出血珠，在真皮座椅上印出暗红月牙。她将U盘插入终端，陆氏集团的黑账在投影幕布上炸开烟花。

"切断他们在威尼斯的丝绸供应链。"激光笔光圈锁住幽灵账户，"巴黎时装周当天，我要看陆明轩跪着撕毁对赌协议。"

董事们的金丝眼镜集体反光，顾霆琛却把玩着古董打火机。火苗蹿起的刹那，苏晚看见他虎口咬痕里藏着的鎏金编码——和翡翠吊坠裂痕处的数字完全一致。

"聘礼。"男人推来黑咖啡，杯底粘着泛黄的船票。1998年6月17日的日期刺得她眼眶生疼，这比父母海难日晚了三天，而乘客签名栏的"苏月茹"三字，与她珍藏的遗书笔迹相差三个顿挫。

更衣室的镜面墙突然通电，苏晚看着镜中多出的身影，反手将发簪抵在他喉结："顾总对更衣室情有独钟？"

羊绒帘幔在身后合拢，顾霆琛单手解开领带："你戴着我母亲的遗物，却问这种蠢问题。"他扯断珍珠项链，翡翠吊坠的裂痕在月光下拼合成顾家族徽。记忆惊雷般炸响——五岁那年，有双手将她塞进救生艇，腕间蛇形袖扣割破她掌心。

"当年海难......"

灼热的吻堵住未尽之语。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时，警报器突然嘶鸣。苏晚撞开更衣室门，看见自己的礼服架燃着幽蓝火焰。火舌舔舐之处，星月号邮轮的构造图正在灰烬中卷曲。

"二十年前的今天，"顾霆琛踩灭最后一簇火苗，"同样的位置发生过爆炸。"

林薇薇的尖叫从楼梯间传来。苏晚追过去时，只看到香槟色裙摆消失在安全通道，地板上残留的汽油味与十七岁车祸现场的气息重叠。她弯腰捡起燃烧的裙摆残片，焦痕中浮现出模糊字迹：【别相信眼睛看到的】

地下车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，苏晚靠着承重柱剧烈喘息。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，陌生号码发来段模糊视频：五岁的自己正在实验室奔跑，身后培养舱里漂浮着数十个"苏晚"。背景音里传来父亲的叹息："第97次克隆失败......"

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逼近，远光灯刺得她睁不开眼。陆明轩的迈巴赫横在十米外，车窗降下露出林薇薇泪痕斑驳的脸："姐姐为什么总要抢我的东西？"她举起的东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——正是苏晚母亲失踪的蓝宝石项链。

顾霆琛的黑色幻影突然从斜侧冲出。两车相撞的巨响中，苏晚看见林薇薇被甩出车窗，香槟色裙摆像折翼的蝶。她扑过去时，林薇薇腕间的红绳突然断裂，褪色的许愿绳竟是微型引爆索。

"游戏......才刚开始......"林薇薇咳着血沫抓住她衣领，月牙疤痕皮下渗出淡蓝荧光。苏晚突然想起祠堂供桌上那盏长明灯，灯油里掺着的发光水母提取物，正与此刻林薇薇血液中的荧光物质相同。

警笛声由远及近，顾霆琛拽着她退入通风管道。逼仄空间里，男人呼吸喷在她后颈："现在明白了吗？林薇薇才是顾家真正的......"

管道突然剧烈震动，上方传来钢架坍塌的轰鸣。在坠入黑暗的前一秒，苏晚摸到管壁的刻痕——五岁孩童的牙印间，歪歪扭扭刻着"HL-07"。

污水没过脚踝时，苏晚在腐臭中摸到金属门。顾霆琛用袖扣折射的冷光照亮门锁，蛇形纹路与翡翠吊坠的裂痕完美契合。闸门开启的瞬间，咸涩海风裹着发霉的档案袋涌来。

泛黄的实验日志铺满地面，某页被咖啡渍晕染的记录刺痛她的眼睛：【1998.6.17实验体01号出现排异反应，启用B计划替换原生体】。附着的照片上，五岁的她正在给病床上的女婴讲故事——那孩子眼角有颗泪痣，位置与林薇薇完全相同。

"欢迎来到真相的中转站。"顾霆琛点燃煤油灯，火光惊起满室飞蛾，"你猜当年被推进救生艇的，究竟是苏晚，还是林晚晚？"

苏晚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记忆如摔碎的万花筒。她终于明白为何总在午夜听见孩童的嬉笑，那或许不是幻听，而是被囚禁在基因里的记忆回响。